荒谬还是荒唐？起底老虎证券违规跨境开户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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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本报独家调查报道，曝光了2022年被证监会认定“已构成非法经营证券业务”的老虎证券，目前依然在北京等地违规发展内地新客户、开立新账户。

　　上述稿件刊发后，老虎证券创始人巫天华向媒体回应称：“发邮件给存量证明太荒谬了，开户过程不可能是老虎证券营销人员的个人行为。更何况，普通员工是没有权限知道投资者的开户证明文件是否通过的。”

　　这份急于“洗白”的回应，让人反生疑窦：既然本报所揭露的违规开户行为不是“老虎证券营销人员的个人行为”，那么就该是老虎证券的公司行为？记者近期以内地新客户身份，先后两次都在老虎证券开户成功的荒唐亲历，恰恰证实了其公司涉嫌违规。

　　“神秘”的第一次开户：

　　及时“飞来”的虚假美股账单

　　近期，记者与老虎证券某客服人员（以下简称“老虎客服”）通过微信的方式取得联系，并向对方明确开户意向。以下为调查当天申请开户的具体经过：

　　10：37

　　老虎客服通过微信向记者提供“老虎证券注册链接（www.tigersecurities.com）”和“老虎证券开户流程图”，并提醒“到最后一步，您把注册手机号和邮箱发给我”。

　　11：01

　　记者收到老虎证券邮箱验证邮件。

　　11：02 

　　记者通过微信向老虎客服反馈“（开户）资料提交审核中”，并向对方提供了手机号码。对方询问“其他海外券商账单，您有的是吧？”

　　记者：“没有。我只有A股账户。”

　　老虎客服：“那怎么提交的（开户申请）？”

　　记者：“我（境外账户证明材料）提交的是A股账单。”

　　老虎客服：“（开户申请）等着被打回吧，邮箱也发给我。”

　　记者按其要求提供了邮箱。

　　老虎客服：“等（你）收到打回邮件，和我说一下。”

　　11：06 

　　记者并没有收到“打回”邮件。相反，马上就收到了老虎证券“开户受理”通知邮件：“感谢您选择老虎，我们已经收到您提交的综合账户开户申请资料和证件。若资料审核通过，我们会在约1个工作日开通您的账户。”

　　11：25 

　　始料未及，记者收到一封神秘的陌生邮件，发件人为“****2405@163.com”，邮件正文内容为空白，附件为“证明2.png”。打开附件，内容为美股证券经纪商“REDbridge”的英文版账单。神奇的是，账户持有人名称及地址均为记者本人在老虎证券开户申请时提交的身份信息的拼音，期限为“2022年7月1日至2022年7月31日”，账户号码为“7**-*****-*****XA”。该账户的资产信息显示：“期末现金余额198美元，有价证券76.65美元，总资产274.65美元。”但上述美股账单除身份信息外的任何其他信息均与记者本人无关。记者从未有过美股账户，但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下，这份“飞来”的美股账单的用意昭然若揭。

　　11：27

　　记者将上述陌生邮件所提供的英文版美股账户证明材料发给老虎证券客服人员，并提醒“刚刚收到这个（账单）”。对方指令，将其重新提交开户流程即可，并迅速撤回消息。记者回复“明白”，对方回复“OK”。

　　14：31 

　　记者将上述虚假的美股账单提交老虎证券开户审核流程并告知客服：“境外账户重新提交了。”对方回复：“OK”。

　　14：32 

　　记者再次收到老虎证券“开户受理”通知邮件。

　　14：36

　　记者收到老虎证券“开户成功”通知邮件：“感谢您选择老虎，您的综合账户已成功开通。目前您已经可以开始入金操作了，马上入金开始您的投资之旅吧。具体的入金指引，可以登录个人中心来了解相关操作。”记者登录老虎证券账户系统，确认已经开户成功，资金账号为“6*****3”。记者注意到，提交虚假的美股账单后，从再次受理开户申请到成功开通账户，用时仅仅4分钟。

　　18：26 

　　老虎客服：“已开户完成了，之后记得港卡入金哦~”“汇款港币账户信息：老虎App-开户-查看入金指引-存入港币-eDDA（电子直接付款授权）快捷入金-绑定eDDA”“首次入金享500元港币迎新奖赏”。



　　荒唐的第二次开户：

　　使用同一虚假账单，竟开户成功

　　为了进一步求证老虎证券在证监会合规审查整改要求落实方面的具体情况，记者展开了深入的调查。

　　令人震惊的是，在第二次开户验证过程中，记者借用他人身份向老虎证券申请开户，仅对第一次记者本人开户成功时所使用的神秘美股账单中的账户持有人身份信息进行了简单替换，便将其作为存量客户证明重新提交了开户申请。

　　在第二次开户的过程中，记者还通过发送二维码的方式顺利完成了异地人脸识别、代替电子签名等关键身份核验环节，结果又一次轻而易举地成功开户。这一情况无疑凸显了老虎证券在开户合规方面存在严重漏洞。

　　具体操作步骤如下：

　　首先，记者在老虎证券先用手机号码、电子邮箱在其网站申请注册了一个账号。

　　随后，记者将他人身份证件用于老虎证券开户申请，先后填报了国家/地区信息（内地客户必须选择“我不是美国公民、美国居民、美国绿卡持有者，或以其他方式被视为美国人而纳税”的选项）。

　　接着，记者通过上传他人身份证（正反面）完成了自动填报个人基本信息，进一步随意填报职业信息、投资信息和资产信息等相关情况，并签署了所有相关协议。

　　最后，记者代替他人完成了电子签名，提交了上述仅仅替换账户持有人姓名、地址，并不存在的美股账户证明材料，通过二维码安排他人在异地通过人脸识别完成了身份核验，并再次顺利完成了老虎证券的开户申请流程。

　　开户受理后，记者收到邮件和系统同步提示“您的申请资料已提交，预计2个工作日内开通或给您反馈”。

　　3个工作日后，记者再次收到了老虎证券“开户成功”的邮件通知。登录老虎证券账户系统后，系统显示账户状态为“开户成功”，资金账号为“6*****6”。账户的具体功能模块包括存入资金、转入股票、下载App和提取资金等。

　　值得注意的是，根据证监会2022年对互联网券商非法跨境展业整治工作的有关要求，老虎证券在内地的开户申请，仅被允许接受2023年5月19日之前已有其他境外券商账户的存量客户。能否提供真实有效的存量证明，是老虎证券在内地开户合规审查的关键所在。

　　实际上，在记者上述两次开户过程中，老虎证券合规审查流程形同虚设。而及时为开户人提供虚假美股账单的行为则涉嫌通过伪造存量证明招揽客户。

　　此外，记者还注意到，自本报刊发上述报道曝光老虎证券在内地多个城市大规模招聘券商业务人员，可能构成非法经营证券业务等问题后，BOSS直聘显示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其招聘岗位从此前的216个持续快速锐减，截至6月4日19：30仅剩下不足160个。